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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做萱草,又为杜鹃

发布时间:  浏览: 次  作者:周斌

 张潮《幽梦影》云:“当为花中之萱草,毋为鸟中之杜鹃。”
  萱草,就是黄花菜的雅称,其花可食用。原产于我国南部地区,其别名有谖草、忘忧草、疗愁草、宜男草,……民间又称金针草。萱草形态和颜色十分美观。晋夏侯湛在《忘忧草赋》中对萱草的形态作了详细的描写:“体柔性刚,蕙结兰芳。结纤根以立本兮,嘘灵渥于青云。顺阴阳以滋茂兮,笑含章之有文。远而望之,烛若丹霞照青天;近而观之,晔若芙蓉鉴绿泉。萋萋翠叶,灼灼朱华。炜若珠玉之树,焕如景宿之罗。”可见萱草的姿态十分柔美、形体统一、花色艳丽。

  食用萱草之后,令人心神安定,忘却暂时的烦恼与忧愁,故人们把它称为谖草、忘忧草、疗愁草, “谖”字一个释义就是“忘记”。这样,萱草就赋予了“忘忧”的意蕴,就成了“忘忧”的意象,古代诗人利用萱草这一意象写出了很多流传千古的诗篇。
  最早出现萱草忘忧这一意象的诗篇是《诗经·国风·卫风·伯兮》,其诗最后四句是:“忘焉得谖草?言树之背。愿言思伯。使我心痗。”其意就是:“哪儿去找忘忧草?种它就在屋北面。一心想着我丈夫,使我伤心病恹恹。”
  到了唐代,刘禹锡写了一首诗给白居易,题目就是《赠乐天》(白居易字乐天),诗已散佚,但佳句长存:“唯君比萱草,相见可忘忧。”白居易和诗一首,题目为《酬梦得比萱草见赠》:
杜康能散闷,萱草解忘忧;
借问萱逢杜,何如白见刘。
老衰胜少夭,闲乐笑忙愁;
试问同年内,何人得白头。
  “梦得”为刘禹锡的字,杜康指酒。首句就是“杜康能散闷,萱草解忘忧。”说酒和萱草都能使人忘却烦恼和忧愁。
  宋代司马光在《和昌言官舍十题·萱草》最后咏道:“逍遥玩永日,自无忧可忘。”本来萱草忘忧,但我和朋友们一整天都玩得逍遥自在,哪里还有忧愁需要忘却呢!
  另外,古代传说女人怀孕之后佩戴萱草,就会生产男孩,因而,人们又叫它宜男草。这个传说反映了古代人们生殖崇拜的意识及对传宗接代、人丁兴旺的追求。古代皇帝内宫和民间住房周边都有种植。三国曹魏时期,曹植《宜男花颂》曰:“草号宜男,既晔且贞。其贞伊何?惟乾之嘉。其晔伊何?绿叶丹花。”晋周处《风土记》载:“花曰宜男,妊妇佩之,必生男。”南朝梁元帝有《宜男草诗》云:“可爱宜男草,垂采映倡家,何时如此叶,结实复含花。”唐玄宗时期,兴庆宫中栽种了多种萱草,可见在当时,萱草花已然成为宫廷内外喜闻乐见的花草植物之一。 1988年,在金朝上京故都出土的金代齐国王墓中,墓室女主人的锦鞋和裤子上都绣有精美的萱草纹样。
  在中国的文化意象里,萱草还代表母亲和孝亲。古人认为萱草可种植在北堂母亲的居室后面,而以“萱堂”代称母亲,“北堂植萱”引申为母子之情,约在唐宋时期萱草代母的意蕴最终形成,萱草于是成为中国人的母亲花。 唐代诗人孟郊《游子》亦云:“萱草生堂阶,游子行天涯。慈母倚堂门,不见萱草花。”游子远行天涯,植萱草于北堂,借鲜艳花色以悦亲心,或食之令母忘忧,以此希望母亲能够减轻对自己的思念,忘却烦恼与忧愁。诗人陈子昂在诗中亦写道:“细叶犹含绿,鲜花未吐红。忘忧谁见赏,空此北堂中。”明代画家沈周绘有《怀萱图》赠与友人王鏊,以解友人对已故母亲的思念之情。现在,我们还把父母健在称为“椿萱并茂”。
  民间有俗语:“翻人身,进愁门。”人生在世,从小到老,为了生活,免不了碰到很多事情,遭遇很多挫折,平添很多烦恼和忧愁。在这样的境况下,不要怨天尤人,相互埋怨,最好是做一株忘忧的萱草,将烦恼和忧愁暂且搁起,笑对人生,达观以待,积极想办法找措施,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,这样,才会迎来阳光明媚的新的一天!
  杜鹃鸟身体黑灰色,尾巴有白色斑点,腹部有黑色横纹。春末夏初时常昼夜不停地鸣叫,是一种美丽可爱、富有灵性和神奇传说的益鸟。杜鹃鸟又叫杜宇、布谷、子规、望帝、蜀鸟、鶗鴂等。杜鹃鸟这一意象自古以来就是文人墨客的常咏之物,关于它的诗词数不胜数,文化意蕴丰富多彩。杜鹃鸟这个意象恰好与萱草相反,萱草使人忘忧,而杜鹃令人哀愁。这个哀愁的意象由杜鹃啼血这个传奇故事引申而来。
  据说古蜀国遭了水灾,国王望帝(又叫杜宇)听说一个鳖灵的人很有治水的本事,就把他请来治水,并授予丞相官职。鳖灵开凿了很多河道,把水引到了东海,从此没有了洪水灾难。望帝认为鳖灵的才干和功劳都很大,自己不如他,就把王位让给鳖灵,自己到西山隐居去了。当了国王的鳖灵被称为从帝,开头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,带领百姓兴修水利,开垦田地,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,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。后来,从帝逐渐居功自傲,独断专行,听不进不同意见,不体恤民众,不顾百姓疾苦,大兴土木,国家被搞得乌烟瘴气一片混乱。望帝听说后,焦急得茶饭不思,赶紧赶往王宫,想对从帝进行劝告,可是从帝避而不见。望帝想了很多办法,还是未能见上一面。万般无奈之下,望帝祈求上苍,让自己变成一只鸟,飞进王宫规劝从帝。望帝变成的鸟停留在王宫的树上,高声叫着:“民贵呀!民贵呀!……”直至口中啼出了鲜血。从帝听到哀怨的鸟声而幡然醒悟,从此改弦更张,又成为了一个好帝王。而变成杜鹃的望帝再也变不回原形,千百年来一直在不停地啼叫“民贵呀!民贵呀!……”就是叫出了血,把嘴巴染红了,也没有停息的意思,但却没有几个帝王能听它的。后来,具有传统士大夫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理想,具有家国情怀的人,看到世道的混乱,百姓的疾苦,听到杜鹃凄厉的叫声,免不得大起忧国忧民之思。由忧国忧民引申至忧家、忧人、忧老……忧一切。
  唐代李白在宣城的时候,看到杜鹃花想到杜鹃鸟,而起故园断肠之思。据说杜鹃花上的红色花朵就是杜鹃鸟的鲜血染就,因而把这种花称为杜鹃花。
蜀国曾闻子规鸟,宣城还见杜鹃花。
一叫一回肠一断,三春三月忆三巴。
  ——(《宣城见杜鹃花 》
  唐代李商隐在其名诗《锦瑟》里也写到杜鹃。
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。
庄生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。
沧海月明珠有泪,蓝田日暖玉生烟。
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  诗中“望帝春心托杜鹃”句,也是表达了作者的望帝之忧,希望君臣修明政治,开创国富民强的升平盛世。
  宋代苏轼被贬黄州时,和朋友到蕲水(今浠水)游玩城外的清泉寺,作词一首《浣溪沙·游蕲水清泉寺》:
山下兰芽短浸溪,松间沙路净无泥,萧萧暮雨子规啼。
谁道人生无再少?门前流水尚能西!休将白发唱黄鸡。
  苏轼在暮雨之时,听到子规凄厉的啼声,本应起英雄迟暮风烛残年之忧,但开朗豁达的苏轼,却能大发“门前流水尚能西!休将白发唱黄鸡”的感慨,在心底叩问:门前的水尚能逆天而行向西流淌,我就不能越活越年轻么?!
  宋朝著名词人晏几道在《鹧鸪天》里写到“百花深处杜鹃啼”。
十里楼台倚翠微。百花深处杜鹃啼。殷勤自与行人语,不似流莺取次飞。
惊梦觉,弄晴时。声声只道不如归。天涯岂是无归意,争奈归期未可期。
  宋朝王令在《送春》里写到“子规夜半犹啼血”。
三月残花落更开,小檐日日燕飞来。
子规夜半犹啼血,不信东风唤不回。
  子规啼血,为的是把东风唤回,把春天唤回,把太平盛世唤回,把美好的生活唤回!
  所以,杜鹃鸟即使啼得满嘴是血,也要提醒人们“民贵呀!民贵呀!……”欣慰的是我们非常清醒,把“人民就是江山,江山就是人民”作为执政理念,真正把“民贵”放到至高无上的地位,希望大家把这一理念真正落实到每一件大事小情之中,是老百姓真正贵重贵相起来。
  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,希望大家既做萱草,又当杜鹃。
  2024年4月1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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