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后,邻居们聚在屋场乘凉,头顶星星,身沐晚风,谈天说地。乡下人不图文雅,赤着上身,摇着蒲扇在明亮的月光下闭目享受。我的目光落到60多岁的老人朱世清的腰上,发现他腰上有两处明显的圆形伤疤,左大右小很对称。我好奇地问:“叔公,你这两个疤是怎样来的?”他满脸的笑容顿时收敛,凝上一层冰霜,话语中透出苍凉:“是敌人用枪打的。” “我当时是红十六军的士兵。一次宿营中,我实在熬不住睡着了。睡到天亮才发现自己掉队了,只好一路讨饭打短工逃回家中。但家乡也在‘挨户团’的控制中,他们知道我回家后就想抓我。 一次,我在地里干活,被‘挨户团’的人发现了,用枪指着我叫道:‘土匪崽,这次休想逃跑!’我装成害怕的样子伺机而动,见他稍有松懈,急转身用锄头勾住他的步枪使劲一拽,他吓呆了站立不稳倒在地上。我当即夺过枪准备射击,不料远处还有敌兵,朝我开枪。我只觉腰上一麻,赶紧丢掉枪钻入树丛逃跑。跑出几十丈远时,我发现肠子从伤口流了出来,我赶紧把肠子塞回去,撕烂上衣勒紧伤口,此时身上早已被血染红。家人闻枪声后一路寻找发现了昏迷的我,将我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了几个月才好。所幸子弹只是擦肠而过,才留下一条命,才看到今天的好日子。” xiushui.Net “是啊,那时我们红军的脑袋系在腰带上,今天不知明日是否还活着!”说话的是卢月生老人。他的右耳只剩一个半圆形的小孔,大腿也有一处枪伤。我追问:“你这两处伤是怎样留下的?” “那时红十六军番号一个师,其实是一千多人,装备差,作战全凭机智勇敢巧胜敌军。大冬天,战士们还穿着单衣、草鞋。一天傍晚,部队刚刚宿营,朔风卷着漫天大雪已下了一天,集结号响了,战士们火速集合,雪没过了脚踝,风钻进了单薄的衣中,战士们冷得牙齿格格响。这时值日首长一声‘立正’,战士精神一振,只见师长脚穿草鞋,身着两件单衣,挎着短枪朝我们走来:‘弟兄们冷不冷?’‘不冷。’师长一笑:‘怎么会不冷,我们没有被服厂,幸好蒋介石给我们送来了,现在出发去领被服。’战士们冒着严寒急行军,几个小时后于凌晨三点赶到了敌人军需供应站。战士们臂缠白布,手执明晃晃的大刀摸进敌人的驻地,干掉哨兵,直扑营房。我一路摸着砍去,只听见咔嚓一声,惊动一敌军官,黑暗中听见他掏枪,只见火光一闪,几乎同时我头一偏,只觉耳朵一麻,顾不得多想,手起刀落,再无动静。我打开库房门,搬出一捆捆被服,边搬边穿,快搬完时,敌人闻讯赶来,我在阻击排的掩护下退到一个山头,又遭到敌人一阵狂射,我只觉大腿一麻,伸手一摸满手血糊糊的。撤到安全地后,卫生员一看,我的耳朵只剩下一个半圆小孔,血已凝固;一颗流弹射入大腿肌肉,战情紧迫只作止血包扎,未能取出子弹,直到1964年才取出来。” 内容来自xiushui.Net 老兵的伤疤,是千千万万烈士前辈浴血奋战的见证,是人民军队的光辉历程。几十年弹指一挥间,这些伤疤是老兵永远抹不去的记忆,更是激励后人不断前进的动力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