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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 大

来源:古城旧梦 作者:曹丁山 人气: 发布时间:2019-11-21
        仁兴打出生就头大,小时候在乡下读书时,比一般孩子都聪明。

         乡人由此推理并诠释道:这娃头大脑髓多;还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“鲢鱼脑壳”(鲢鱼是南方常见的鱼种,头大身子小,也叫大脑宽鱼)。乡下人起绰号一向刻薄也很贴切,脑袋小胆子细的就叫“脚鱼脑盖”或“乌龟脑壳”。
        仁兴在乡里读完初中,以全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。后来又考上了中央民族学院,是他们家方圆几公里内自解放以来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人。家乡人都说他是青菜地里拔出的萝卜。

       自从上了县一中后,由于学习紧,他也热爱学习,就很少回乡下的家了。每年只是过年回来待几天,还背回一大堆的书,基本也是很少出门的。时间一久,就连左邻右舍对他的记忆都有点模糊了。

        见了面,除一些年长的长辈还会叫一声“鲢鱼脑壳”外,其他人看他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,都不好意思叫了。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大都没见过他,第一次见了都回家说,那个叔叔的面好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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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 头大面自然大,孩子们的第一感觉是对的。

        有一次,一个三四岁的孩子,是他小学同学乌龟脑壳的儿子,仁兴叫他喊叔叔。那孩子可能也不知道他叫什么,脱口就喊了一句:“面大叔叔好!”在场的乡亲都“噗呲”一声笑了起来。仁兴捂着脸有点囧,不过,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高兴的。他还抱起那个小孩亲了一下,并逗趣的说:“这小家伙蛮可爱的!比他爸那个乌龟脑壳有趣、胆大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 后来大家都叫他面大了。

        从小都叫他鲢鱼脑壳,有的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个名字叫仁兴。现在他是村里唯一的一名名牌大学生,再叫他的外号鲢鱼脑壳,自然感觉有点不妥了。叫他本名吧,又觉得有点别扭,甚至还让人觉得有点巴结的味道。叫面大吧,多少是文雅一些的。中国人讲究中庸之道,这也算是一种折中吧?

        后来仁兴回家,大家见了都说面大回来啦。

       面大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人事局上班。开始几年他都会回乡下老家过年,还会给乡亲们送点小礼物。后来也许是工作忙吧?就很少回来了,只是结婚时回来祭过一次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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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乡亲们知道他的消息也就渐渐少了,就连他的初中同学狗嘴壳——脚路挺宽的一个人,都说几年都没见上他了。但在报纸上还是常能看到他的名字的,据说调到省人事厅去了。

       面大虽然很少回乡了,但乡亲还是能常感觉到他的存在的。每年过时过节以及他爸妈生日时,他家老屋前总是有塞不下的小车排着队。附近的土路都被碾个稀烂,老有车陷下去,乡亲们常要扛着锄头帮忙刨泥巴推车。

        车里坐着的大都是一些西装革履或戴着眼镜的肥头胖肚的大块头,乡亲们推完车也常能得到一两百的辛苦费。现在可不用乡亲们费力推车了,门前屋后都修了宽五米的水泥路。那些人同面大他爸妈照相也不用站在门口的泥巴地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们村的村书记,是面大的小学同学——锅铲把。他趁面大近十年第一次回乡的机会,以同学的名义,邀请面大在村里散步、唠嗑转了一圈。并顺便聊到了他的一点想法:想在村里募资想把几座旧桥修修。面大当即就说,这是好事!然后直了一下腰,回头看了一眼随行的人员,拍着锅铲把的肩膀说:“你就牵头经手吧,大家都会支持的!” xiushui.Net

        第二年春,不但几座老桥重建或加宽了,村里还修建了几纵几横的水泥路,且都装上了路灯、围栏。硬化的水泥路通到每家每户的门口,搞得比邻村的新农村建设点还好。每户村民仅捐资200元,结果募资款还有结余,然后修了一条三米五宽的油路,直通到两公里外,村北山坡下的一处墓地。面大曾经站在那个位置对锅铲把书记意味深长地说过一句:“这里是一块好坟山啊!”

        面大他大哥仁旺是五大三粗,憨头憨脑的一个人。天天抽着中华的烟,都不认识中华两个字。常说那烟不够劲,经常整条的拿去跟狗嘴壳换庐山牌的烟(五元一包)抽。他老婆比他年轻18岁,是面大的媳妇帮她找的,每次拉着他进城住大房子,他都待不了几天,就哭着闹着要回乡下养鸡养鸭种田。

         乡间人都说面大他爸把聪明都遗传给他了,连自己都没舍得留一点。  

       他爸70岁不到就老年痴呆了,经常在家唠叨着骂他家那个鲢鱼脑壳不好,只顾读书,不回来带他去戏。也老骂他家的老婆子,把他的红票子(百元大钞)都收走了,只给他一些绿票子(块票)。后来他过年收压岁钱,就只要绿票子,谁给他红票子他也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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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 前几年过年,老爷子收了一大袋子的绿票子。他把袋子捂在胸前,高兴地笑得口流鲶鱼涎。上午还满面红光好好的,谁知下午一头栽在地上,“咯嘣”一下就走了!

         出殡那天,送葬的队伍从家拉到坟地还可以折一个来回。抬棺椁的都一些穿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人,长长的哀乐队凑着庄重优雅的曲子。唯一用得上村民的是用箩筐挑着鞭炮一路放,好不风光!

        村里堵车三天两夜。面大小舅子是县公安局的,他的车子在乡派出所人开路的情况下,才勉强开到了离村子两百米远的地方。整个村子空气一片污浊,鞭炮味呛人。

        时光飞逝而过,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。去年面大他妈也走了,丧事全由他那位抽着“中华烟”却不认识“中华”二字的大哥仁旺张罗着。抬棺木的都是村里那些他爸走时,连棺椁摸都摸不到一下的村民。上面来了唯一一位送奠字吊唁的人,他开辆小中四轮,听说是面大在县人事局上班时的一位老司机。

       仁旺年轻的媳妇半年多没回乡下,杳无音讯了,这次也没见她回来送婆婆最一程。前几年老头去世哭得可带劲了,同面大媳妇一叹一泣的,差点眼泪都哭干了。乡人说她们的孝感动了天地,因为第二天就风风扬扬下了一场大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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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傍晚老人下葬时,张大爷用锄头把翘片铜锣,嘴角抿根烟,半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,狗嘴壳漫不经心的吹着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唢呐,像一只要断气的猪在发出哀嚎。

        秋风瑟瑟,坟山上漫山的荒草颤栗着,发出嗦嗦的声响,山谷回音呼应着几声零星的鞭炮声。太阳西沉,夜幕笼上村野,村民点上火把,叫着“一、二、三”的号子,匆匆把棺木推进墓穴,封好穴口,就举着了火把下山了。

        两位村民撑着嚎啕大哭的仁旺大哥下山,一颠一簸的,惹来村头几声狗叫,打破了村庄的静寂。没有月光,夜是那么的浓,火把燃尽,夜空格外的萧瑟、寒气逼人!

         一位大爷嘀咕着:“唉!这老婆子死得生不逢时啊!痴古佬(面大爸的外号)早几年走时多风光啊!唉——现在,旺亚(仁旺)作孽了!媳妇都不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就一个劲的背着手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 凉薄的世间,永恒的世俗。真是树倒猢狲散,此时的面大,接受组织调查已有一年多时间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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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曹丁山:男,自由撰稿者人。籍贯江西省修水县,长居广东,现经营一家线业公司。漂泊异乡,酸甜苦涩,冷暖自知,空闲时写随笔,回味一下自己走过的路。也写诗、散文、杂文,微小说,对一些社会现实叨叨呐喊几声,以表其是一个活体的存在。已在《人民杂志》、《慈怀读书会》、《种园》、《修水报》、《古城旧梦》等平台、刊物上发表过作品。许多文章情真意切,直达灵魂深处,被大量转发传播。

责任编辑:曹丁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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