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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雨蒙蒙

来源:古城旧梦 作者:梁五琴 人气: 发布时间:2020-05-14
        我在细雨蒙蒙中把萍送到车站,可能是疫情的原因,又或是天气的原因,车站人流稀少,偌大的候车厅里乘客零零散散的散布在各个角落。

        时间恰好,送她穿过售票口,她径直走上了那辆对号的蓝色班车,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。手里白色袋子装着的体检报告被她放在边上,她从窗口向我招手,示意我回去。

       我点点头,看到她笑的时候脸像一张被岁月揉皱的纸,暗黄的皮肤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,就连那双昔日闪闪发亮满含星辰大海的眸子也开始变得浑浊而暗淡。刚满30岁的她,怎么就成了眼前这副历经沧桑的模样?
        我与她相识于髫龀之时,她是我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好孩子,我是别人父母眼中慵懒的反面教材。我长她一岁,生活中却总是她照映着我,比如学校值日扫地,比如被分配的家务,还比如周末的作业。

         她用她天生的勤劳品格温暖着我们的青葱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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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后来高考,我由于运气不错,如愿考上了父亲给我报考的师范学校,她也去了另一座城市就读。虽然联系少了,但是每逢假期还是会在一起彻夜畅谈,分享女生的各种小心思。

        我们之间,那种像是渗透到血液中的情谊,是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冲淡和陌生的。因为那些年,我们青春年少,我们各自安好。

       然而,命运的转弯有时就会让人来不及反应就被甩出轨道。就读不到一年,她被学校通知为非统招生,就算毕业也拿不到毕业证。经过多方溯源才确认,高考失利的她当初因为听信了班主任的话,胡乱报考了一个学校,那时的野鸡大学乱象丛生,她就成了第一批牺牲品。

       于是,在美好而明媚的大学校园里,她含泪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回到了家。父母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,使她没能得到复读的机会,得到的却是一张去往父母工厂的长途车票。

        也是这样一个细雨朦胧的日子,我帮她提着行李,走到长途汽车站,心情都无比沉重。我们合计了各种办法,但终究顶不过她父母的一句“不读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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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那时的我们还没有和自己命运抗衡的能力。我就只能这样目送着她,被一股看不见的洪流冲进了另一个生活层面。

        她会时不时的在QQ上和我聊着打工的生活,天生的乐观和勤快使她到哪都有好人缘。只是我们都低估了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,会像空气般不知不觉的让人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。渐渐地,渐渐地,我们之间没有了太多的共同话题,交流也渐行渐远,我们都有了各自新的朋友,新的生活,新的人生。

        时光的河入海流,我们终于分头走。听说她谈了恋爱,后来被渣男抛弃还堕了胎,我无法想象她经历那些痛苦时的模样,这些关于她的秘密,我是很久之后才听说的。

        在那些我没参与的她的苦痛岁月里,我没能和她一起面对,更没有陪伴和鼓励。我怕,怕我突如其来的安慰再次揭开她的伤疤,所以我也没有了18岁那年那样,去安慰她的勇气。

       23岁这一年,我在经历着人生的一个转折点,她也在这一年选择了一条又一次决定命运的路,嫁给了一个长辈眼中的“老实人”。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,我从她灰暗了许久的眼神中又看到了光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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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她侃侃而谈,细数着那个男孩的优点:老实、会挣钱,还对她好。那一次,我们又有机会像以前那样在一起彻夜长谈,抵足而眠。

         时光一晃,我们都步入了而立之年。对她的了解也只在朋友圈里她晒着的乡下土特产,又或是午夜听书所发出的感慨,以及失眠和激励自己的正能量中得知。

       虽然她还是那个看似开朗的她,但,我总能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她无语的悲伤。好的人生,哪还需要自己去激励自己呢?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。

        她这次进城给我打电话,许久没联系的我们似乎中间隔着一条河。她的双手变得粗糙,皮肤暗黄,那是长年体力劳动给她留下的痕迹,她依然喜欢笑,但笑容里再也没有了光,像是对命运的屈服。

        她说进城看病,但又不想让别人知道,有些人最喜欢的就是八卦一些流言蜚语和以讹传讹,那都是无形的刀子,刀刀见血。我点点头,会了她的意。

        带着她挂号排队找靠谱的医生,给她科普一些基本的疾病知识,她满是感激和堆笑。她把我给她买的两块钱一瓶的农夫山泉换成了一块钱的润田,她笑着说:“都一样的水,何必浪费钱。” 内容来自xiushui.Net

       生活的窘迫使他变得如此的小心翼翼,那个连生活费都不再给她的“老实人”,现在变成了她的风霜、她的漫漫长夜。她带着两个孩子还要补贴家用,她用及其平静的口吻和我说着这些及其艰苦的生活。

        我问她有没有想过改变这样的生活?她摇了摇头,就像18岁那年的命运班车,争取了又如何?不还是得上去。

       车子发动了,一整个蓝色车厢,像是无比隆重的在为她做着美丽的相框。这个画面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我心里,我目送着她离开,心里祈祷着:命运啊!往后余生,请一定要善待她,善待这个被你一次次无情捉弄的姑娘吧。

       细雨蒙蒙中,我没有打伞。在这样一个和平时一样的初夏午后,有些人和事,留在了昨天,留给了过往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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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梁五琴,女,江西修水人,职业教师,热爱大自然,喜欢阅读和朗诵。
责任编辑:梁五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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