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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水八贤（之一）徐禧：北宋风云中的才俊与悲歌 编者按：陈寅恪曾言“华夏民族之文化，造极于赵宋之世”，两宋时期的修水，亦是人文鼎盛之地。这里走出201名进士，更孕育了黄庭坚、余玠等八位先贤。他们或笔耕文史、开宗立派，或戍边御敌、治世安民，皆以爱国为民之志、清正廉洁之德，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深刻印记。修水八贤祠自明代始建，虽屡经损毁却始终承载着民众敬仰，民国时期重修时，多位政要为之题赞作序，足见其影响力跨越时空。 然而，史书中的文言记载，让先贤事迹难触大众。为让八贤精神照进当代，本报特邀余昌清先生主笔，以通俗语言、鲜活视角分期解读八位先贤生平。我们期许，透过这一窗口，读者能跨越古今，在市井烟火中感知修水文脉的厚重，从先贤故事里汲取前行的力量。 ○ 余昌清 修水网 www.xiushui.Ｎet 布衣入仕助变法 当科举之途成为万千士子的逐梦阳关大道时，徐禧却不随波逐流投身科举，毅然踏上了游历山川、探寻典籍的别样征程，一心探寻古今事变与风俗利弊。他以双脚丈量大地，他用心灵感悟古今兴衰，他在岁月的洗礼下，积累了渊博的学识和广阔的视野，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的奥秘。 熙宁初年，王安石变法如汹涌春潮，激荡着大宋的朝堂与江湖。徐禧恰似那振翅欲飞的鲲鹏，敏锐地感知到时代变革的风云际会，他精心雕琢《治策》二十四篇，如奉珍宝般呈递给朝廷。文中，他对诸多变革关键环节的剖析鞭辟入里，其新颖的观点、独特的见解，瞬间吸引了王安石与吕惠卿这两位变法核心人物的目光。王安石爱才心切，毫不犹豫地将他举荐至朝廷。于是，这位未走科举“寻常路”的徐禧，以一介布衣之身，傲然踏入吕惠卿主持的经义局检讨官的行列，开启了他跌宕起伏的仕途征程，初登历史舞台便备受瞩目。 宋神宗的亲自召见，宛如命运的激昂号角，为徐禧的仕途奏响强音。面对圣上垂询，徐禧凭借深厚的学识和对时政的敏锐洞察，慷慨陈词，所陈观点如利刃出鞘，在朝堂百官的众说纷纭中脱颖而出：论及国家治理，他从民生百态到官制利弊，皆切中要害；谈及边防策略，他从山川形胜到敌我军情，都剖析入微；言及民生发展，他关怀之情溢于言表，策略务实可行。神宗龙颜大悦，赞其才思敏捷、见解卓异，当即擢升他为太子中允、馆阁校勘、监察御史里行。这一飞冲天的晋升，使徐禧从默默无闻的书生，跳过科举进仕，一举成为天子近臣。 湖岭 初入仕途的他，怀揣壮志豪情，成为王安石变法的坚定支持者。在政策制定方面，他以多年行走各地的经验，对青苗法、市易法等核心变法政策提出许多建设性意见；当变法遭受众多反对声音时，他于朝堂之上言辞犀利如剑，为变法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进行辩护，努力营造有利于变法的舆论环境；在变法的执行上，他行事果敢坚毅，雷厉风行，深入地方督促官员开展兴修水利等工作，切实推动了变法在基层的实施。徐禧能认同并积极参与王安石变法，希望通过变法实现富国强兵，在这一点上他与王安石有着共同的政治理想和目标；他敢说敢做的性格，也深得王安石认可，他面对同僚不当之举，秉持正义、直言不讳，为变法的推行起到了积极的作用。因此徐禧迅速在朝堂崭露头角，成为众人瞩目的政治新星，深得皇帝和王安石的信任。 熙宁年间，徐禧受命与御史中丞邓绾、知谏院范百禄会审赵世居案。赵世居案是北宋神宗熙宁八年（1075年）发生的一起惊动朝野的案件。赵世居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四世孙，秦王赵德芳的曾孙，他喜好文学，结交士大夫，颇有名声。案中一个名叫李士宁的术士也被牵扯进来，他曾晋见赵世居的母亲康氏，以仁宗御制诗赠之，还许世居以宝刀，留下意味深长之语：“非公不可当此”，这些都成为赵世居谋反的罪状，事发后李士宁被拘。 本文来自修水网 当时曾并肩作战、推动新法的吕惠卿与王安石争权，因为李士宁与王安石友善，吕惠卿欲借此案攻击王安石，范百禄则力劾李士宁妖妄惑众、谋逆之罪，朝堂气氛凝重如铅。王安石和吕惠卿，一个对自己有知遇之恩，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。但是，徐禧不畏权贵，秉持公正客观的态度，没有迎合他人意见，不受个人情感、利益或政治因素的左右，坚持认为李士宁虽然有罪，但他赠给赵世居母亲康氏的诗是仁宗御制诗，不能据此认定李士宁谋反，既不偏袒李士宁，也没有因为邓绾、范百禄等官员的意见而改变自己的看法，而是根据自己对案件的调查和分析，做出了公正客观的判断。范百禄则怒斥徐禧袒护大臣，两人针锋相对，互不相让，朝堂瞬间震动。 徐禧在处理赵世居案时表现得公直正派、不畏权势、敢说敢做，秉持着法律的原则和正义的理念来处理案件，维护了社会公平正义，这种正直的品质在封建官场中是较为难得的。后经会审，范百禄因报事不实被贬，徐禧则如浴火凤凰，逆境高升，出任集贤校理、检正礼房，其政治生涯再添波折与传奇。 王安石一心为国，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改革决心，他推行的熙宁变法，涉及经济、军事、教育等诸多领域，如青苗法、募役法等，都是以富国强兵为目标，他试图通过变法改变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，即使触动很多人的利益，遭到诸多人的反对，但他勇往直前，强势推进。然而，其变法过程中，因用人不当，部分变法举措在实施中出现问题，引发诸多争议，特别是执行新法过程中存在偏差，甚至成为基层官吏盘剥人民的工具，但整体上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社会发展。王安石个人品德高尚，生活俭朴，不贪图荣华富贵，他为国家前途殚精竭虑的精神值得钦佩，并以其宏大的政治抱负与卓越的文学才华名垂青史。 本文来自修水网 吕惠卿本是王安石变法初期的重要助手，他在变法初期积极协助王安石推行各项改革措施，为变法出谋划策，于变法初期策划实施中作用显著。然而，与王安石性格刚正、坚持己见相比，吕惠卿较为狡黠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，随着变法推进，吕惠卿权力欲膨胀，为巩固自身权势，担心王安石复位威胁自己的地位，做出如构陷曾布等排挤他人之举，这与王安石纯粹为变法图强的理念相悖。尤其是吕惠卿父丧期间借富户巨资买田一事，严重违背道德伦理，尽显其在权力斗争中的不择手段。 王安石与吕惠卿交恶后，邓绾告发吕惠卿买田一事，神宗命徐禧参审。徐禧因与吕惠卿关系密切，暗中偏袒，遭邓绾弹劾。幸好邓绾因其他缘由被贬，此案渐息，徐禧也因此外放荆湖北路转运副使。而此后徐禧又几次对吕惠卿的无条件支持，这可能涉及复杂的政治利益和人际关系，或许是出于对变法派内部团结的考虑，或者是基于个人的政治同盟关系，也可能存在江湖义气和盲目性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世对徐禧的评价。 元丰初年，徐禧如倦鸟归巢般被召回朝廷，出任知谏院。当时吕惠卿在鄜延力主变革蕃汉兵战守之法，老将们普遍反对，但宋神宗求新欲推，对吕惠卿之议颇为赞赏。徐禧则仿若嗅到变革硝烟的先锋战将，毅然奉命前往筹划，全力支持吕惠卿的变革主张。渭帅蔡延庆对此变革坚决反对，神宗果断召其还朝，加封徐禧直龙图阁代任蔡延庆的职务。然而徐禧恰逢母丧，未能即刻成行。待服丧期满，他应试“知制诰”兼御史中丞，又因官制变革，专任中丞一职。 本文来自修水网 邓绾当时驻守长安，徐禧念念不忘往昔旧怨，毅然上疏弹劾，虽成功指出其过错，但因被疑为帮吕惠卿报复，神宗将邓绾迁于青州，也将徐禧贬为给事中。仕途起起落落，徐禧却始终坚守自身立场，无论面对支持或反对的声浪，执着坚守自身信念，在官场的复杂棋局中持续博弈。 横山筑城酿祸端 种谔西征，成功夺取银、夏、宥三州，然北宋朝廷内部积弊已深，腐败的暗流侵蚀着国家的根基，国力如日薄西山，渐显疲态，虽有战果却无力坚守。元丰四年（1081年）灵州之战宋军惨败，鲜血与失败的阴霾笼罩着军队，自此在与西夏的对峙中丧失了主动进攻的优势，陷入被动防御的困境。但宋神宗心中那团收复失地、统一西北的熊熊烈火未灭。此时，种谔又凭借着多年征战的经验与对西北地形的熟悉，提出在横山地区筑城的宏伟战略计划。此地地势险要，宛如宋夏边界的咽喉要地，若能在此筑城，宋军便可占据地利，进则如猛虎下山，居高临下直捣西夏腹地；退则似坚盾屹立，凭借天险构筑坚固防线，抵御西夏的进犯。此计一出，便得到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沈括的鼎力支持，二人仿若看到了北宋边防重振的曙光。 神宗深感此计可行，遂派遣徐禧与李舜举前往勘察，命沈括率兵护卫，李稷负责后勤。徐禧抵达前线后，却如自负的独行者，未对种谔和沈括的建议给予应有的重视与审慎考量，仅凭主观臆断便对种谔选定的银州筑城方案质疑：他认为银州虽有明堂川、无定河交汇的地理优势，且西北有天堑阻隔，但旧城部分区域已被河水淹没，仿若一颗被虫蛀蚀的果实，存在诸多隐患与不便。于是，他力主改在永乐城筑城，言辞凿凿地坚信那里的地势更为险要，如天然的堡垒，更适宜修筑防御工事，是上天赐予北宋的军事要地。那时的徐禧站在众人面前，意气风发，指点江山，激昂的语调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，令周围之人仿佛也看到了永乐城未来的辉煌。 湖岭 种谔听闻徐禧的决定心急如焚，他深知永乐城的地理缺陷，据《宋史纪事本末》记载，种谔焦急地向徐禧直言：“永乐城距银州故城不远，三面绝壁，看似易守难攻，实则无水泉。西夏若断水，此城必破。”种谔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对地理环境的深刻洞察，多次向徐禧恳切陈说利害，声泪俱下恳请重新考虑。徐禧却认为种谔是对自己权威的公然挑战，不仅不听劝阻，反而厉声斥责，甚至向宋神宗上书，说种谔故意阻碍筑城计划、扰乱军心。神宗远在朝堂未察实情，偏听徐禧片面之词，盛怒下认定种谔抗命，降职调离前线驻守延州。徐禧由此排除异己，在永乐城大兴土木。沈括虽心存疑虑，但只能选择沉默依从。 城成兵败悲千古 历经十四天日夜奋战，元丰五年九月，永乐城竣工。此城规模宏大，大寨、小寨、大堡、小堡错落有致，构成严密防御体系。神宗欣然赐名银川砦，寄予厚望。徐禧望着亲手缔造之城，得意自豪溢于言表，自认为功垂青史，留曲珍率万余人驻守，自己则与沈括返回米脂，却未觉厄运将至。 西夏情报敏锐，探知北宋筑城永乐，深知其战略威胁。《宋史·夏国传》记载：“永乐城距银州故城仅数十里，且地处横山要冲，若宋军以此为据点，便可长驱直入，如利刃般侵扰我西夏腹地。”西夏梁太后果断集结三十万大军，以叶悖麻、咩讹埋等能征善战的将领为统帅，如汹涌的黑色潮水，浩浩荡荡地向永乐城进发，誓要拔除这颗眼中钉。 湖岭 西夏大军压境，徐禧却毫无紧张之色，自信满满地对手下宣称：“贼兵若来，正是建功封侯良机！”其实面对西夏三十万铁骑，永乐城内二十万人，其中不到四万军队，还有十六万是筑城的民夫。在徐禧看来，西夏军乃乌合之众，永乐城城固山坚，根本不能对大宋构成威胁；所以他既未加固城防、调配兵力、组织防御，也未及时向朝廷请求增援，笃定守军就能退敌。 随着西夏军逼近，永乐城危机四伏。部将高永亨凭借多年征战积累的丰富经验，敏锐地察觉到了永乐城面临的巨大危机，急切向徐禧进谏：“永乐城小且缺水，难以坚守，应速弃城撤离保存实力。”徐禧却如被触怒的雄狮，认为高永亨的建议是在动摇军心，当场便要将其斩首示众。在众将领的苦苦哀求下，高永亨虽免死，却被押往延州监禁，因此错失了一次拯救大宋军队的良机。 当西夏军队开始渡河，准备进攻永乐城时，大将高永能凭借着敏锐如鹰的战场洞察力，心急如焚地建议：“贼兵初至，人马未集，此时正是我军出击的绝佳时机，若能趁其半渡而击之，必能如雷霆万钧，大获全胜！”然而，徐禧却太过自信，认为宋军乃堂堂王者之师，应遵循古礼，不应在敌军未列好阵势时发动攻击，拒绝了高永能的请求，再次错失了给予敌军沉重打击的最佳时机，也为后来的失败埋下了伏笔。 本文来自修水网 西夏军渡河后猛攻，宋军虽奋勇抵抗，但因敌众我寡渐处劣势。此时，鄜延军副总管曲珍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，发现西夏军队的后方出现了破绽。他立即向徐禧建议用骑兵偷袭：“贼兵精锐尽在前线，后方空虚，我军可派精锐骑兵偷袭其后方，如神兵天降，打乱其阵脚，定能扭转战局！”但徐禧不听，第三次错失了反败为胜的机会，永乐城彻底陷入了绝境。 西夏军队成功包围了永乐城后，探知永乐城缺水，仅有的水源是城外的水寨。西夏军队便迅速攻占了水寨，彻底断绝了永乐城的水源供应。《宋史·徐禧传》记载：“永乐城中无水，掘井不得泉，士卒渴死者大半。”失去了水源，宋军士兵们陷入了极度的困境，战斗力急剧下降，士气低落，人心惶惶，如惊弓之鸟。面对如此困境，徐禧依然坚守着永乐城，等待着奇迹的降临，却不知死亡已在步步逼近。当时沈括驻守米脂，得知永乐城战报，却拒绝驰援。 戊戌夜，大雨倾盆如注，永乐城土筑的城墙如那风雨中的残烛，被汹涌的洪水冲垮。西夏军如潮水般涌入，宋军瞬间陷入绝境。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，大将高永能壮烈牺牲，徐禧持刀与士兵们一起杀敌，并大声呼喊着鼓舞士气，那坚毅的眼神和无畏的身姿成为士兵们眼中的精神支柱，但终因寡不敌众，身中流箭重伤，仍拒不投降，最终被西夏军杀害。他与他的将士们，犹如那折翼的雄鹰，战死沙场，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战歌。 本文来自修水网 功过千秋身后事 永乐城之战北宋惨败，宋军“丧师万余人，将校死者数百人”，粮草辎重被洗劫一空。神宗悲痛欲绝，“早朝对辅臣痛哭”，追赠徐禧金紫光禄大夫、吏部尚书，谥号“忠愍”，录用其家二十人为官；追赠李稷工部侍郎，录用其家十二人为官。朝廷追赠虽彰其为国捐躯之志，却也难掩其军事决策失误带来的惨痛后果。 永乐城之战的失败，对北宋的军事、政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在军事上，北宋在与西夏的对峙中进一步陷入被动，多年来积累的战斗成果遭受重创，神宗不得不重新调整对西夏的战略，自此罢兵西伐，边事渐息。此后，北宋加强边防防御，耗费了大量的人力、物力和财力。在政治上，这场战争的失败加剧了朝廷内部的矛盾和纷争，新党与旧党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，政治局势愈发动荡不安。 徐禧的悲剧结局，是多种因素共同造成的。徐禧为人疏旷，颇具胆略，好谈兵事，常言西北之地可轻易夺取，只因将帅怯懦；他虽饱读诗书，对军事理论有一定的了解，却无实战经验又过度自负，不听良言致决策失误，是导致永乐城之战失败的直接原因。而最根本原因是宋朝重文轻武，神宗用人不当，放弃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种谔将军等人，而将如此重要的军事任务交给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文官，才是导致悲剧发生的根本原因。当然北宋朝廷内部党争激烈，政治腐败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军事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。 修水网 www.xiushui.Ｎet 战争虽然失败了，但不可否认，徐禧怀揣着富国强兵的理想，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国家的安全与领土完整，这种勇气与担当，正是其忠诚的有力注脚。当西夏大军压境，永乐城危如累卵之际，他没有选择退缩，而是毅然决然地与士兵们并肩作战，亲自持刀鼓舞士气，在枪林箭雨中顽强抵抗，即便身负重伤，也绝不向敌人屈服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，展现出了一名军人应有的坚毅与勇气，他的精神犹如熠熠生辉的火炬，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着炽热的光芒。 对他的事迹，《宋史》及地方志均有大篇幅介绍，并列入修水八贤永世纪念。民国时期冷开运先生主修《八贤祠志》时，时任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、第六战区司令长官的冯玉祥题《徐忠愍公德占先生像赞》曰：
布衣腾达，胸蟠甲兵。
《义宁州志》载有苏轼《吊徐德占并引》：泾军殉节，宋殒长城。 畴起文弱，儒将如公。 千载亲炙，奕奕英风。 余初不识德占，但闻其初为吕惠卿所荐，以处士用。元丰五年三月，偶以事至蕲水，德占闻余在传舍，惠然见访，与之语有过人者。是岁十月，闻其遇祸。作诗吊之。
美人种松柏，欲使低映门。 湖岭
《八贤祠志》《义宁州志》均有载黄庭坚《祭徐德占文》：栽培虽易长，流恶病其根。 哀哉岁寒姿，肮脏谁与论。 竟为名所误，不免刀斧痕。 一遭儿女污，始觉山林尊。 从来觅栋梁，未免傍篱藩。 南山隔秦岭，千树龙蛇奔。 大厦若畏倾，万牛何足言。 不然老岩壑，合抱枝生孙。 死者不可悔，吾将遗后昆。 呜呼！德占文足以弼亮天工，武足以折冲樽俎。识足以超万人之毁誉，量足以任百世之荣名。璞玉浑金，未加绳墨，不借一臂而自发于林丘。大臣歌肯来之诗，天子兴见晚之叹。一日而三锡命，惊动汉朝。试之难能，无一不可。迎刃而解，目无全牛。决狱大疑，手平如水。论议魁垒，气吞西州。鲲之为鹏，垂天其翼，志九万里；未出户庭，泰山覆于前，天作奇祸。忠肉义骨，豺狼甘心。巍巍堂堂，万事尽矣。呜呼哀哉！惟时睿圣，制作斯文，顾申公之无奇倚壸，遂以为相，提师十万，堕虏计中，凶语上闻，天光震动。呜呼！身膏原野，而葬衣冠于故土；亲逢尧舜，而即万鬼以为邻。自古以为才难，才者又至于此。临其穴惴惴其栗。呜呼，奈何！酌酒俎行，能复饮否？心折无几，有泪如江。呜呼哀哉！尚飨！ （作者余昌清，字怀谷，号素隐。北大青年作家班结业。县委宣传部一级主任科员，县红色基因与文化传承发展中心原党组书记兼主任、黄庭坚纪念馆原馆长。编著有《书院与修水文化研究》《黄庭坚书法墨迹选》《诗画修水——一个你不得不去的地方》《黄庭坚故里碑石集》《修水八贤人文史》等。） |
